汀汀柏年

一个科幻故事——幻为主，科瞎说。

所有你没见过的都是我编出来的。

人外，注意避雷。

送给小玉。

——“你是我灵魂无法避免的回声。”

“西区全体警卫出动。8号场有一实验体失踪。编号0125。西区全体警卫出动。8号场有一实验体失踪。编号0125。”

顶灯的红光旋转着闪烁，焦虑地扫过泛着金属冷光的墙面。走廊上机器人安保仓促的脚步声透过吸音材料的门板闷闷地传来，中森阴沉着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快速切换的监控画面之间快速逡巡。

“这个星期负责8号场的指导员是谁。”

“报告部长，是神乐。”

中森的眉毛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他人呢。”

“已经联系过了，正在协助确认西区其他实验体的安全。也已经给西区增派安保了。”

“不要机器人。平山，你带小队过去。”

“是。”

“他跑不了多远的，中森先生。”吉田等平山走后凑过来，刻意压低了声线，“那些小崽子没吃Kinill还想活多久？”他捋着袖口，掩饰着手指的微微抖动，不自觉咬紧的牙关让他的脸在闪烁着的荧光中更失血色。

“我说了不要给他们吃成瘾性的东西。”中森“啧”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又有新药了？“你是科研人员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会影响……”

吉田的脸颊肌肉颤动，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您误会了，那只是帮他们呼吸起来更舒服的东西。您别忘了，他们是实验体。”

“我比你记得更清楚。”中森暼了一眼吉田惶然地绞着的手指，强压下蒸腾的怒意，“听说这个什么0125是这一批里发育最好的一个？”

“当然，要不然也不会选他做这次实验。我还挺喜欢他的，聪明。身体素质也好，好像踢过球？我们花了大力气养着他呢……”

吉田越说越快，眯缝眼一刻不停地左右乱瞟着，“中森先生，您可能没有意识到，一个长期服用Kinill以及其他辅助药物而没有丧失自我意识的实验体对我们的意义有多大……”

中森一向不喜欢吉田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的语气，要不是戴着口罩，唾沫星子都该喷自己一脸了。这些自大的科学家以为跑了个实验体该被嘉奖吗？一想到接下来要怎么向地面上打报告中森就觉得一阵头疼。看来科研管理层也该换人了，他想。

“……抓回来以后给他多打两针应该也受得住……”

“‘抓回来以后’。”中森冷笑，鼻孔一翕一张，“他只靠假鳃呼吸能撑多久？”

“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你知道这片海域有多大吗？”中森手下一用力，监控屏一片雪花，嘈嘈声激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痛，他一敲开关彻底让它闭嘴，听见吉田匆匆补充道，“但是……他没有其他进食来源……”

“这只意味着他可能饿死，而不一定回来！”中森来回踱着大步，突然鹰隼一样抬头盯住了吉田，“他能上岸吗？”

吉田的额上冒出冷汗，“中森先生，这……他可能会因为水压变化而死的，我们这次的实验也是为了强化这一项的适应……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他已经冒险跑出去了！吉田，你到底在想什么？”

空荡荡的指挥室里只有散热器微不可闻的嗡鸣。吉田终于控制不住捂住了胸口，大口地喘起了气，“中森先生，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我这就回去改方案……”

“那就快滚。等神乐回来了马上带他来见我。”

吉田鞠了一躬，几乎是落荒而逃。中森恨恨地呸了一声，“‘自我意识’，去他妈的。”

　　

“嘶……”狂野交错的海柳藤刺得樱井指间新生五天的薄膜阵阵生疼，但他不敢停下来。如果神乐先生的地图不出错——时至今日他除了坚信这一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还要向(东3,上4)500米才能到达下一个歇脚的岩穴。

尽管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经过樱井鼻孔的水流腥味还是越来越重。马上要到棘皮鲨出没的时间了。

他咬牙屈起着已经酸疼不堪的大腿奋力一蹬，小腿外侧传来了一阵被海柳藤倒刺拉扯的痛感。不要啊……樱井呼吸一窒。边鳍在这时候长出来了吗。

果然在樱井停顿的这几秒，刚刚拼命挣扎时忽略的生长痛变本加厉地袭来。小腿随即开始疯狂地战栗、抽筋，樱井不能控制地在原地打起了转，喉咙中的干呕与呻吟被“咕噜噜”的泡沫破裂的声音掩盖。

我一定在流血——樱井祈祷伤口不要太深，自己的愈合能力被那该死的Kinill逼得越来越差。以往这时候他都在四方形的密闭房间里翻滚，把叫喊闷进四面八方的白色软垫里，如今只能无力地被缠绕的海藤鞭打，假鳃由于过于激烈的水流窜过而胀痛。

樱井在忍无可忍的晕眩中闭紧了眼睛。一刹那他觉得死在这里也挺好，至少他是自由的。

在西区里他为了有朝一日能逃出来而熬过了疼痛，如今真的自由了却觉得立刻死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突然，他感到一个冰凉的环状硬物钳住了自己的小腿，脆弱的新生鳍被硬生生翻折贴到小腿肚上，樱井疼得已经叫不出声音，下意识地踢踹挣扎，却被倒挂起来，直接拖出了海柳丛。

如果是清醒的时刻，樱井一定会惊讶于这能够抗衡海柳的力量并树起警惕，然而他现在疼得连逃生的本能都快丧失了。一出海柳丛，小腿便失了压迫，樱井在无所依从的静水中缓缓下沉，肩背“咚”地撞在一块平岩上。

半睁半闭的眼前有个疾速逼近的影子。樱井来不及等晕劲儿过去便猛地睁大眼望去——

一双黑色的，了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是张男性人类的面孔，但樱井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他挪了挪脑袋，面前人的手里有一团光源，照亮了他光裸的瘦削的上半身，照亮了他腹部缠绕着的海藻，照亮了——

一条慢慢摆动着的，层叠的鳞片泛着幽光的鱼尾。

樱井的精神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他眼前一白，晕了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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